2019年10月29日下午，天津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刘景华老师应上海师范大学陆伟芳教授的邀请，在光启国际学者中心举行光启·英国史前沿系列的第一场演讲，题为《中世纪城市对现代经济方式的孕育》。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李新宽教授主持举行，人文学院的的部分师生与会聆听。

在讲座的开始，刘教授简要勾勒了西欧中世纪城市的经济图景。比之于古代罗马、中国与近代欧洲，刘教授提出西欧的中世纪城市具有两大特征，其一是中世纪城市是作为经济中心兴起而来不同于过去的政治中心模式；其二是中世纪城市是一种社会共同体，有着对自治的共同诉求和相对平等的基础。刘教授总结道，在中世纪城市社会中这种人身的自由以及伴随而来的经济活动的自由是促进新的经济理念和经济方式产生的前提。

有了这样的前提，中世纪城市便有了孕育新事物的沃土。刘教授随后从新的经济理念、现代会计制度、现代金融制度、现代公司制度四个方面分析了中世纪城市中新经济理念及方式的萌芽。

首先是新的经济理念的产生。刘教授认为，中世纪城市的工商业背景孕育了诸多新兴的经济理念，包括三种经济意识，商品货币意识、开拓精神和市场意识、财富追逐和增殖意识；三种经济观念，新的商业观、消费观和时间观，以及平等、信用两大原则。

刘教师逐一对其进行详细解释。商品货币意识是最为基本的观念变化，而商品货币意识渗透的结果是各种活动商业化、各种物品商品化。商品对买卖的需要培养了市场意识，即瞄准市场来指导生产和经营、甚至引领和创造市场、纵深和横延地开拓市场。对财富的追逐和增殖意识是欧洲文明主要经济驱动力，财富被当作价值增殖的资本。基于当时社会的背景，刘教授以14世纪英国出现的与国际贸易相关的商人组织“商人冒险家公司”为例，说明新的经济观念在中世纪英国城市中新兴。商人不再被轻视并在社会经济运转中成为关键角色，由此形成了新的商业观、市民们大胆的消费实践形成了新的消费观、工商业发展要求精准把握时间从而形成了新的时间观。俯瞰整个中世纪城市经济社会，市场交换中的平等原成为城市生活的圭皋，买卖双方信用行为盛行，故而刘教授说在13、14世纪的欧洲已建立起一个信用的网络。

其次是现代会计制度的出现。刘老师提点其核心就是复式记账法，这是西方现代经营方式的核心元素之一，具有韦伯说的典型的理性计值特征，对现代资本主义兴起与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刘教授认为复式记账法在13世纪意大利出现以及其发展过程中已经具备了完整的七大要素，包括书写艺术、算术、私有财产、钱币、信用、远程贸易和资本。账目的明晰有利于发展信用关系、发展合作关系、发展和扩大业务范围。在15、16世纪之交，复式记账法沿贸易路线从意大利向外传播，被称为“致富的艺术”。

再次，现代金融制度也萌芽于中世纪欧洲城市。刘老师解释，不同于16世纪商业革命的说法，一些西方学者认为13世纪就出现了“商业革命”，而这场“革命”主要是商业经营方式的变革。第一变化，出现了信用与汇票制度。货物由专业运输公司承运，交易结算工作则另有专门信使负责送达汇票，商人从行商变为坐商。第二变化，出现了近代商业银行的萌芽。早期银行家由13世纪意大利城市的钱币兑换商演变而来，早期银行在为银行家自己的商业贸易活动服务的同时也已具备了吸纳社会闲散资金、贷款等现代银行功能。第三变化，保险业也在13、14世纪的意大利城市出现，还有专门的保险机构。刘教授补充说，15世纪海上保险遍布欧洲港口，16世纪时意大利人将保险带入英国，而后起的英国的劳埃德成为世界第一海上保险市场。上述的三个方面都是现代金融制度的核心元素。

最后是现代公司制度的出现。现代公司制度最典型的就是股份公司制，而现代公司的重要元素在中世纪城市中已经得到初步培育。刘老师提出中世纪城市行会制度中已经体现了“公司”元素。行会用共同章程将工商业者整合在一个社团里，类同于公司对参与人员归属感的的培养；行会对经济权力的集中也颇与法人组织这种集合体相似，很多行会都设立了会计说明其具有集中的经济活动；行会成员之间也具有了合作与共享观念。

围绕着公司制度，刘教授最后简述了英国现代公司的诞生。在中世纪城市发展较为落后的英国却是最先出现了以股份为基石的现代公司，这一发展有很长的过程。14世纪起，英国出现了与国际贸易相关的两个商人组织：羊毛出口商公司和商人冒险家公司，它们是在共同规章约束之下，商人各自从事自己的生意的公司模式。但是在规约公司中出现了许多合股公司的做法，包括以公司名义集体租商船、利用公司力量巩固原有市场、开拓新市场等。羊毛出口商公司尚且具有半行政性质，但商人冒险家公司则是典型的规约公司。

随着贸易的扩大，规约公司在海外贸易中有很多的不适应，贸易活动的分散削弱了公司力量，公司本部不拥有随时可用的资本使得公司经营失去长远规划和持续性。因此以资本联合为基础，具有独立法人特质的新型企业即股份公司应运而生。实际上英国很早就有合股合伙的做法，刘教授举例说，如15世纪的冰岛探险，又如康沃尔锡矿开采的大合伙制等。发展至16世纪，一方面因为航海贸易需资金，另一方面宗教改革解放的大量资金需要找投资出路，远程航海贸易商品容易混淆，于是就有了合股的需要。合股公司在早期并不显示优势，1553年的俄罗斯公司、非洲公司是合股公司，但1579年成立的东陆公司却是规约公司。直至1862年，英国最终通过了《公司法案》。

会议的最后，针对刘教授所讲述的内容，在场的师生提出了相关的疑问与刘教授讨论互动，李新宽教授也就讲座做出了总结。刘景华教授的讲述一面立足现代经济，一面回溯中世纪城市中的现代经济元素，不断地通过古今之回响展现其宏大、辩证的历史思考视角，令与会者深受启发。

本文转载自光启国际学者中心微信公众号